丟石頭之前─我所認識的莊國榮

耶穌就直起腰來，對他們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他。」（約翰福音第八章）

這篇文章可能有點長，也可能很無趣。但如果你願意，歡迎和我重溫我認識莊國榮的二三事。首先，請來看看政大公共行政系學生和系友心目中的莊國榮。

〈遇見′莊國榮─我以前不認識的〉

我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學校聽見我們的聲音？怎樣才能讓社會看見作為一位老師的莊國榮？我們只知道，要評價一位老師適不適任，最應該參考的是直接受教於他的學生！～（2008/03/20．關於我們）

當我們對未來茫然，對自我存在質疑……老師以親身經歷或購買相關書籍幫助我們（2008/06/27．我碰到的莊國榮）

「＊＊啊（筆者的舊名字），先去當個兵也好，你會從中體會到更多，更認識自己，並且更具生命力！」這是兩年前莊老師烙印在筆者內心的一句話。～
當時，面臨著親友的不解與壓力，而莊老師卻願意花上無數個課餘的時間與筆者深談，鼓勵著筆者。（2008/06/26．損及工作權，更危害了受教權）

莊老師不論在課堂或課餘時間，時常鼓勵我們對於社會上的公共議題付出關懷，並且實際參與，秉持「深入體會公共利益」的教育理念。（2008/06/26．損及工作權，更危害了受教權）

以前的我總是害怕輸，看到別人的進步對我而言是一種壓力。～跟莊老師深談後，老師的安慰、開導，讓我對研究所的生活有了不一樣的視野～因此自己開始對研究所的生活有了規劃、有了目標，不再在自己心裡與人進行惡性的競爭～（2008/04/03．最近過得好嗎？）

我大四的時候面臨是否延畢的問題，莊老師給了我許多方向與分析；大三辦活動遇到問題，莊老師給了我很多意見和幫助。幾乎只要有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的就是莊老師，因為老師很關心學生，老師會把學生的事當成自己的事，對家人四散在外的我，真的已把老師當成一個可靠的家人。（2008/04/02．我真的覺得他很傻，傻得很可愛）

莊國榮老師是我大學時代很喜歡的老師之一，老師教學很認真，上課總是想盡辦法讓我們理解內容，事前會準備很多相關例子，讓我們概念能夠更清淅。（2008/04/01．讓外面的風風雨雨都過去）

…………

以上，是我以前不認識、直到那天接到一封偶然的電子信之後，才開始認識的莊國榮。

電子信是另類教育學會的志工yoyo轉寄來的。信的主旨就叫做：

遇見 莊國榮（政大公行系學生們的心聲，請大家多多轉寄）

yoyo在信一開頭這樣寫道：

轉寄學姊的來信
若您看到此信感到不舒服
我很抱歉
麻煩直接刪除

我曾與此學姐同班修課 久沒聯絡 一有消息卻是這封信
也曾與莊國榮老師共事合作 但我是小小的研究生 老師恐怕早就忘記我是誰了
然而老師是什麼樣的人 學姊是什麼樣的人 無須多說
公理自存自在

這無關政黨傾向
也無關任何意識形態
我沒有參加任何團體
也沒有收任何好處
純粹認為莊國榮老師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老師
也認為政大失去這樣的一位老師很可惜
若您認為這封信值得您花一分鐘轉寄出去
請幫忙按下"轉寄"
謝謝

Yoyo的學姊則這樣寫道：

我是莊國榮的學生。

希望各位聽聽我們第一線面對莊國榮老師的學生的聲音，
絕對比不上媒體的精彩，但卻是絕對真實。
我們真心，卻充滿勢單力薄的無奈，
懇請助我們一臂之力將網址轉出去，
謝謝。


〈我所認識的莊國榮〉

第一次聽到莊國榮這個名字，大約是在五、六年前。當時，我擔任社區大學全國促進會理事，並受顧忠華理事長邀請，肩負社區大學法制化的推動重責。

社區大學是由前台大數學系教授黃武雄創發、民間倡議催生的終身學習體系。由於切中時代及社會需求，從一九九九年台北市文山社區大學開辦後，短短五、六年之間，連同原住民部落大學、農村型社大合併計算，全國有高達近100所社大如雨後春筍般紛紛設置；然而社大因無法像美國社區學院獨立頒授文憑，學員修習的學分也無法像韓國學分銀行獲得採認保留，因此發展受到很大侷限。

在當時，國內關心社大發展的學者及社大夥伴，大體有支持社大爭取學位文憑及反對爭取學位文憑兩派人士，社大發展路線始終存在重大爭議。我因為擔任過記者，對新資訊的掌握具備優勢，加上旁觀者清，因此初掌大任後，提醒大家注意一個「現實」，就是教育部版的「社區學院社置條例（草案）」已經行政院通過送進立法院，草案中明定，未來二年制的社區學院，可以頒授副學士學院；但社區大學這個民間自發性的成人學習體系，並沒有被納入。

也就是說，客觀的情勢已經進展到：如果社大不積極介入或爭取，一旦社區學院設置條例立法通過，將對社大造成重大衝擊，屆時不但社大此刻的「成就」將如曇花一現，也會嚴重壓縮這個叫好叫座、兼具社會改革與教育改革意義與成效的成人終身學習體系的未來發展空間。

因為這樣的警醒，全促會很快召集各界，就如何因應此「新局勢」進行研議。當時全促會辦公室主任茹萍多次向我推薦政治大學公共行政系的莊國榮，強調莊和她先生同為留德的學者，法學素養極佳，他也對社大的發展至為關心。

後來我終於在全促會年會及緊接而來的法制化研討會上，見識到莊國榮直指問題核心、切中問題的精準能力與專業度。也因為莊國榮和南台灣另一位法學年輕新銳許育典的協助，全促會順利通過將社大定位為「成人高等教育」的前瞻性視野，並完成了「開放大學法（草案）」。這份草案整合了既有的空中大學、社區大學，以及網路大學與社區學院的發展需要，同時將成人高等教育的課程規畫，區分為爭取學位文憑與不爭取學位文憑雙軌制，兼顧了學位型社大與非學位型社大的發展空間。

不只如此，在我的印象中，莊國榮也是提供德國民眾大學的經驗供大家參考的最早期學者之一。教育部後來委託台灣師範大學邀集包括社大體系代表研議完成非正規學習成就認證，最主要的參考依據除了韓國學分銀行之外，德國民眾大學的學分認證精神也納入其間，成為台灣非正規學習成就認證的重要內涵。

〈和莊國榮第二次相遇，是在政大附近的餐廳〉

開放大學法草案完成，並送進立法院後，我受全國第一所、也是目前唯一的體制外青少年實驗學校全人中學邀請，前去協助學校立案的工作，因此告別了社大全促會。

有一回，我從卓蘭返回台北，在政大附近和朋友用餐，正巧莊國榮就在我隔壁桌和學生共餐。莊國榮結束和學生的餐敘，很急切問我關於誰誰誰如何？誰誰誰對教育的深刻度又怎樣？我則儘量提供所知所見，遇到我突然保持緘默，莊國榮則極其敏銳，立即再三詢問、推敲。

原來，剛被總統佈達要接任教育部長的杜正勝，請台灣智庫協助尋覓適合的幕僚及人事規劃，莊因為是智庫的執行委員，也向來關心教育，因此被董事長陳博志委以重任，協助杜的人事佈局。可以說，從那個時候開始，莊國榮就積極參與教育部的相關事務，而且在多方面的角度協助杜部長的施政。

2006年年底，立法院三讀通過教育基本法修正案，明定「學生之學習權、受教育權、身體自主權及人格發展權，國家應予保障，並使學生不受任何體罰，造成身心之侵害。……」使台灣成為全世界第109個禁止校園體罰立法的國家。

這項立法修正案，讓長期致力校園民主化及人權發展的人權及教改團體雀躍不已，家長團體也備極肯定，但長期習慣於威權管理的多數教師卻震驚反彈，有些老師更揚言要罷教罷管，讓學生自生自滅。

正當教育界因為禁止明文體罰條文中沒有具體規範及罰則而群情沸騰、莫衷一是之際，莊國榮適時扮演了化解紛擾的關鍵性角色。

莊國榮等學者專家應教育部之託，邀集教師、家長及教改團體經過多次會議研商，教育部並進一步委託莊國榮研擬「教師輔導與管教學生辦法注意事項及參考範例草案」，再由部屬訓委會召集諮詢會議，不斷徵詢全國教師會、學者專家不同民間團體代表及全國六場次分區說明會的意見加以修正。

這項「教師輔導與管教學生辦法注意事項及參考範例」的草案訂定與討論，歷經五階段才完成，莊國榮擬訂的草案內容，獲得包括全國教師會在內的各界代表認同，有效化解各方半年多來對禁止校園體罰立法的疑慮。

〈府城再度偶遇，相談甚歡欲罷不能〉

2006年年初，全人中學終於突破過去十年土地違法、建築物違法、學校違法的三違困境，不但聯外道路完成拓寬，土地取得合法使用，雜項執照、建築執照也已核發下來，再過不到一個月，使用執照也可望順利取得。我也從專任副校長轉為兼任，但繼續協助立案，後來更因為雲林縣蘇治芬縣長的邀約，促使我再度轉換跑道，前往雲林襄助縣政。

去年年中，教育部在台南市進行南部地區縣市辦理社區大學業務評鑑，我因為看到全促會理事長張捷隆在委員名單中，因此特別南下和他打招呼，沒想到莊國榮也是委員。

距離上次政大一別，我和莊國榮又已近二年未見。府城再度偶遇，莊會後請我去吃冰，那是他中學時最常去的店。接著我們在一家餐廳聊了三個小時，欲罷不能。聽說鄭同僚要到雲林友人老唐家過夜，莊國榮也決定先回老家，等我開完南部社大主任會議後，隨我一起回雲林。

大約晚上八點我們再度碰頭，沿途二個多小時加上抵雲林後，四人聊到凌晨三點，我們談時事、談政治、談教育。莊訴說這二年參與了教育部的友善校園、教師輔導與管教辦法、社大評鑑與訪視、高中質社區化與高中職優質化……等等；我告訴他們雲林推動偏遠地區小型學校優質轉型、社區大學、社會福利……的情形。那一夜臨睡前，國榮對我說：「我這二年幫教育部已經做了不少事，但聽到你和老唐做的，讓我要認真考慮專案借調教育部。」

那一夜，我透過國榮疲憊的身軀和眼神，看到一顆全神貫注想要為台灣教育極力奉獻的寶滿心靈。

〈部長要我接主秘，你覺得呢？〉

去年七月中，我不堪勞累，請辭縣府秘書，並訂好機票準備同妻小出國散心。臨上飛機前二天，莊國榮捎來電話，說部長要他去接主秘，徵詢我的意見。我略為表達看法後，告訴他自己已經離職，二日後將飛往溫哥華，八月底返國。莊要我好好休息，不要想工作的事，回國後也不必急著找工作。

感受到好友的關心之外，我隱約感覺到他心裡在綢繆著什麼。

果然，八月底我前腳才踏進國門，沒兩天莊已來電。他興奮地訴說一個半月來借調教育部的種種，同時語重心長地表示，結構面的影響真是大。他要我慎重考慮進教育部，並表示已向部長報告找我到教育部共同打拚的心意，獲得部長的認同與支持。全案後來因為我放不下雲林而作罷，但莊國榮的真性情和相知相惜，卻讓我感動不已。

談到部長杜正勝，我想絕大多數國人都是從媒體中建構出對「杜正勝」的認知，從把台灣地圖倒下來看「看衰台灣」，到「三隻小豬是成語」、「挖鼻屎」、「打瞌睡」，乃至「硬拗強辯」、「罊竹難書」的不適任部長。

然而，我個人卻看到杜正勝是我所認識的八任部長中，投注具體資源在偏遠地區及弱勢關懷最卓著、最有貢獻的。尤其他任內推動高中職社區化及優質化高中職，更為未來十二年國教的推動奠定下最重要的實踐基礎。而莊國榮，則在背後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

莊老師是我大三的時候來到系上的，我們班是他來政大執教的第一屆學生。剛開始上課的時候，我們班只覺得他是個上課認真，中規中矩的老師。記得當時的課堂要求同學們必須分組進行期末報告。但在各組目決定後，他竟然用他自己課後的時間，分成好幾天，從晚餐到深夜一組一組地跟我們討論報告的內容，包括如何尋找資料，以及用什麼論點撰寫比較好。對當時的我來說，心裡頭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震驚。因為從進政大開始，我從來沒有遇過這麼願意為學生付出的老師。（2008/04/01．莊老師真的是個不適任的老師嗎？）

我是一個公行所的學生
當我踏入政大校園徬徨、不適應的時候 ，遇到了莊老師。他告訴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真實並且好好面對自己。（2008/04/01．那個讓我覺得政大校園變溫暖的老師！）

有時候人的一生會因遇見某人而產生重大改變，莊老師對我而言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用自己的生命教會我們，要坦然面對自己的人生。曾經遭逢人生變局和幾次關卡時有老師帶領走出來，此時此刻我知道如果再保持沈默，往後的生命也將失去一些重要的價值。（2008/03/30．有時候人的一生會因遇見某人而產生重大改變，莊老師對我而言就是這麼一個人）

走筆至此，夜已經深了，我也累了。但重讀〈遇見′莊國榮〉網誌裡的文字，仍然禁不住滿眶熱淚。

我不知道伴隨深夜而來的，是即將破曉的清明，還是像昨夜的滂沱大雨。



〈遇見'莊國榮〉網頁：http://blog.pixnet.net/pastudents
〈學術界請教育部對「莊案」嚴格把關〉連署網站：http://campaign.tw-npo.org/200807618442600/index.php?serial=200807618442600